因“开胸验肺”,28岁的河南农民工张海超一举跻身于2009年度中国知名人物之列。在其艰苦卓绝的努力与社会的热切援助之下,他被确诊为尘肺,并终获赔偿。但是,这样的名声,这样的果实,有谁愿意命运重来一次?一个张海超胜利了,尽管是悲怆的胜利;成百上千个张海超还跋涉在漫漫维权路上,走两步退一步,望不到曙光
的影踪。据报道,在深圳,百余名农民工身陷“尘肺门”。这些来自湖南张家界的农民工,长期以来,在工作过程当中吸入大量粉尘,经普通医院检查,高达149人被疑患有尘肺病。但职业病诊断,需要到指定的职业病鉴定机构。这里便有其险峻的门槛,即首要证明与企业存在劳动关系。在此,有110人遭遇了制度性的瓶颈。(12月14日《南方都市报》)深圳市劳动保障部门的发言人言之凿凿,称“证明劳动关系的存在,主动权在劳动者本人”。熟知中国国情的朋友都晓得,此人所言的 “主动权”,就像是一个漂亮的肥皂泡,中看不中用,一触即破。如果农民工的“主动权”是一柄利器,如果他们能够在与企业的权力博弈中占据强势,甚至处于均势,那么,还有几家企业敢明目张胆拒绝签订劳动合同,拒绝支付社会保险呢,更不会落得“110人不具备接受职业病检查的条件”这般恶劣的结局。换言之,正是基于农民工的“主动权”之严重不足,他们才找上了劳动保障部门讨说法。可惜,有关部门的答复,近乎是黑色幽默,让这些在寒冬中苦苦挣扎的农民工们的心灵温度陡然降至冰点。
“主动权”到底在哪里,并不是解决劳动争议的关键点。这是需要劳动保障部门为农民工的合法权益挺身而出的时刻,这是需要劳动争议仲裁庭以公正之名秉公执法的时刻。很显然,当农民工申请劳动仲裁,不管是强势还是弱势的企业主自然都要推卸责任,为取证、论证等从中作梗,劳动者的“主动权”再次被证实是一个笑话。此刻,如果有关部门的行为不慎,便可能酿制张海超式的悲剧。
张海超的悲哀在于,他工作了三年多,被多家医院诊断为尘肺,欲申请职业病鉴定,所工作的企业却拒绝为其提供相关资料——— 与那110名湖南农民工同命运。历经向上级主管部门多次投诉,终于得以被鉴定,然而,郑州职业病防治所却判定其所患之病不是尘肺病,而是肺结核。二字之差,实质却判若霄壤。为了寻求真相,他只得跑到郑大一附院,不顾医生劝阻,铁了心“开胸验肺”,以证职业病鉴定机构的谬误。
我们看到,张海超之“开胸验肺”,作恶者有二,先是企业主,后是郑州职业病防治所,孰难分清两者的罪责之轻重。本来,后者身为鉴定者,应该还张海超以清白,拯救张海超于苦难,殊不知它们却推波助澜,将悬崖边上的张海超再往前推上一尺。
深圳市的劳动保障部门与仲裁机构,是愿意加入郑州职业病防治所的队列,还是敬其而远之,独立树起一根公正的标杆?那110名民工当中,是否会有人重蹈张海超的覆辙?同时需要注意的是,在劳动争议案件的年增幅高达41.63%的广东,每一起劳动争议的激化,每一个张海超的出现,都可能引发民众的愤怒和社会的不稳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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