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短期看,中国2011年会有较大规模的失业,宏观经济政策应该未雨绸缪
【背景】近来,有关“刘易斯拐点(劳动力由无限供给转向短缺)”是否真的到来的争论频频见诸报端,尽管观点不尽相同,但争论的双方都不能否认,目前中国劳动力“无限供给”的日子已经一去不返。
一个典型的特征是中国劳动力的平均年龄已从1990年代初的25岁,上升到目前35岁,接近日本在1980年代中期的水平。一些学者估计,中国农村可转移剩余劳动力也仅余5000万左右,而且多数处于内地。
随着劳动力市场发展日趋成熟、供给的“缩水”,劳动力成本逐渐升高。
近期,继富士康与本田后,更多厂商的工资标准也被迫调高。尤其是在沿海地区,由于劳动力供给紧张,提高薪酬的压力最为突出。劳动力成本的上升,将促使越来越多的企业从东南沿海地区迁移到中西部地区。
无论是从劳动力构成看,还是从劳动者收入、企业类型和地区分布看,中国劳动力市场都在经历结构性的转变。短期内,这种转变的变化趋势如何?长期看,这将对中国经济带来哪些影响?
中国国际金融公司首席经济学家哈继铭认为,劳动力市场的结构性变化,对中国经济的影响深刻。一方面,随着消费(尤其是中低端消费)上升,资本品的需求提升,中西部经济和整个服务业得以更快发展;另一方面,劳动力成本提高,也意味着资本回报率下降、长期通胀压力上升,放慢经济增长速度。
但是,从短期看,中国在2011年依然面临较大规模失业的压力,宏观经济政策应该未雨绸缪,提高预见性。“如果中国政府认为经济增长与就业的关联度在减弱,等经济增速下滑后再调整,政府决策反应滞后的风险会甚于2009年。”
尽管从长期看,中国面临劳动力短缺问题,但在短期内,至少在2011年下半年,中国仍可能面临较大规模的失业问题。据哈继铭估算,中国GDP每增加1%,新增就业近110万。若2011年中国经济增长7.5%,则新增就业机会仅略高于800万。
但是,2011年中国就业需求将高达3900万人。2011年高校毕业生约为758万人,加之农村还需转出600~700万个剩余劳动力。而随着四万亿投资项目的结束,从事与工程建设相关的近2500万人也不得不寻找新的就业岗位。
这意味着,2011年中国可能新增失业人员约3100万,加上目前近900万的城镇失业人员,中国城镇失业人员可能高达4000万。
哈继铭警告称,届时中国政府即使再次刺激经济,其刺激能力也大不如前——因为财政赤字已大大高于金融危机前的2007年。同时,2009年的信贷大幅扩张多流向地方融资平台和国有企业,实际的政府债务负担也大大增加,削弱了再次使用财政和信贷扩张刺激经济的能力。
哈继铭同时认为,从长期看,中国劳动力成本的提高有利有弊。
在他看来,中国劳动者报酬仅占GDP的39.7%,在主要经济体中处于低位。伴随工资的加速上升,这一局面有望变化。因此,中国目前偏低的居民消费率(居民消费占GDP的比重)也将上升,降低经济对外需的依赖,增长也更为平衡。
劳动力成本升高引发制造业企业向内陆转移,将有力带动内地经济增长,使得区域增长更加平衡,内地的房地产与服务业也会因此受益。此外,面对劳动力成本的上升,企业将更倾向于用资本品替代劳动力,这也会使得机械设备行业获益。
但是,劳动力市场的结构性变化带来的负面影响更值得关注。
劳动者报酬占GDP比重上升,将挤压资本在经济成果分配中的比例,导致资本回报率降低,因此降低企业盈利。尤其是最近两年,中国技术进步速度已明显放慢,企业靠提高劳动生产率去消化不断上升的成本,企业利润将被明显挤压。
从宏观层面来看,短期内劳动力市场的发展对通胀影响较小。这是因为,目前的工资上涨多发生于与出口相关的制造业。这些行业产品大都属于国际定价,企业暂时很难将成本上升传导到最终产品上,只能通过迁移内地来降低人力成本。
从长期看,劳动力供给偏紧、劳动力成本上升导致出口竞争力下降,将“拖慢”中国经济增长的速度。预计2015年中国抵达劳动力供求拐点后,全国范围的跨行业的工资上涨必将涌现,加之城镇化的推进,将进一步降低可用耕地面积,多项因素共同影响,必将导致通胀压力显著上升。
哈继铭进一步推测,这一局面“很可能对股市表现不利”。中国劳动者的崛起过程,尽管对其中的部分板块,如中低端消费品、服务业、机械设备行业,以及中西部板块有利,但整体来看,对股市的影响“很大程度上是负面的”。